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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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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結業式便是期待已久的春假。

在星月學園的第一學年宣告結束,春假之後就要開始二年級了。

可美妙的春假還沒有開始,老師便宣布了令人糟心的消息——考試沒有到達合格線的學生要參加特別補習班,引得學生們下哀嚎一片。

萬年遲到上課睡覺黨,出勤率不合格的哉太在強制參加的名單之內,讓原先好好過個輕松春假的錫也等人一通的抱怨,為了防止哉太逃課他們決定陪著他參加特別補習班。

“七海同學,請你回答一下天秤座的守護神是誰?背後的涵義又是什麽呢?……嗯?七海同學,七海哉太同學?七海哉太難道沒有來嗎?”被要求來特殊補習課上神話課的海英寺迷看著點名錄隨機抽了一個名字喊了數遍卻沒有應答。

“餵餵,哉太,別睡了,哉太!老師抽你回答問題啊!”坐在哉太身邊的錫也小聲叫著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的哉太。

“七海哉太同學在不在!!!!!”阿迷老師深呼一口氣中氣十足的喊叫著。

哉太這才睡眼朦朧的睜開眼,一邊揉了揉眼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一邊喊著,“到。”

“不良君真是太囂張了。”土萌羊在一邊小聲的呢喃著。

錫也看著肆無忌憚伸了個懶腰的哉太也十分的無奈,“啊,他就是這樣沒錯。”環顧了一下四周,眼眸微沈,“月子,土萌君,今天你們有看見荒逆嗎?”

因為假期裏上補習班的人數少,所以大家便在一個教室上課。

“誒,沒有啊,今天早上我看她不在寢室還以為荒逆早到教室了呢。”月子也奇怪的瞪圓了眼,“荒逆從來不遲到的。”

“我也沒有看到荒逆。”土萌羊也搖起了頭。

正當三人在四處找尋著劍持的身影的時候,七海哉太也開始頭痛了。

“阿迷問七海同學兩個問題哦!天秤座的守護神是誰?背後的涵義又是什麽呢?”

“啊,秤砣座啊!”

“不是秤砣座,是天秤!”

“啊,老師,這都差不多啊!”

“不是老師,是阿迷!快點回答阿迷的問題,七海同學。”

“這個……”

——嘭!

突然,教室的門被推開。

推開門的赫然是不見蹤影的劍持,她好像經歷過了長跑一樣氣喘籲籲。她微瞇起眼睛手撐著膝蓋,黑發淩亂臉色也有些蒼白,“阿迷,抱歉。我遲到了。”

“沒關系,阿迷不生氣,荒逆快回到座位上。”海英寺迷以為劍持一不小心起晚了狂奔過來所以並未在意,又扭頭看向七海哉太,“七海同學,回答阿迷的問題哦!天秤座的守護神還有背後的涵義!”

切,這家夥回答的出來才怪。少白頭這家夥對於神話課可是從來不屑一顧,她估計他連課本都沒翻過幾次,怎麽可能會知道呢……她勾了勾嘴角,走過他的身邊腳步微頓,然後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是愛神維納斯。”哉太突然一個激靈叫了出來,“涵義是,耐心冷靜的愛。”

“喲西!完全正確!”阿迷咧開嘴角燦爛的笑著,“七海同學真是太聰明了!”

劍持從包中拿出書,臉龐垂下看著書頁,聽著海英寺迷講著最基礎的神話課知識。仿佛沒有感受到錫也他們向她投來的目光,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時間便在海英寺迷念念叨叨的講話聲與被他引得發笑的笑聲中很快度過了。

“好了!阿迷的神話課就上完咯,我們下課!”

剛宣布完下課,劍持便嘭一下趴倒在桌上。

“餵,荒逆,你不要緊吧!身體不舒服嗎?”錫也心中閃過一絲擔憂。

“啊!荒逆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這個新月學院第一保健委員幫你看看啊!”月子湊到她身邊關切的問道。

“啊咧,白內障,你今天怎麽回事,哈哈……居然遲到。”劍持難得的沒有還嘴還是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平靜的哉太也開始慌張了,“餵餵,白內障你沒什麽事吧!”

“不會是被不良君氣出病了吧……”土萌羊在一邊默默的吐槽,“不良君真吵啊!”

“混蛋!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揍趴下!”

這時,趴在劍持突然擡起頭,“好餓啊……”說完便又重新趴倒下去。

“荒逆又沒有好好吃早餐啊。”錫也的聲音變得低沈嚴肅,“早就和荒逆說過要好好吃早餐,現在不會低血糖了吧。”

低沈嗓音摻假著認真與隱隱的寒意,讓周圍的三人不禁顫了顫。

“東月君,好恐怖啊。”土萌羊喃喃道。

“嗯嗯。”月子走遠了兩步,“錫也生氣起來可是很嚇人的呢。”

“你想多了,錫也。”劍持從座位上站起來,臉色雖然還有有些蒼白卻比上課時好了許多,“走吧,去吃飯吧,好餓的。”她撓了撓長發,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一邊的哉太。

“啊~好!去吃飯吧!神話課真的好無聊啊,我到半途就睡過去了!”哉太第一個讚成,沖出了教室。

錫也恢覆了溫和的笑臉,“中途?明明一開始就悶頭大睡了吧。”

“而且要不是荒逆提醒你,估計哉太就要站著上課吧。” 月子在一邊接口。

“啊咧,原來被看到了啊。”

“月子,你餓不餓,我們去吃飯吧!”

“餵,臭綿羊,不要搶先。”

劍持在一邊不緊不慢的走著,心不在焉的聽著四人在一邊談論著。臉龐微側,神情晦明不清讓人難以琢磨。

耳朵突然捕捉到哉太的話語:

“我可是很擔心月子哦,這家夥只是在消磨時間玩弄你而已。說不定他在法國也是這樣追求女孩的哦!”

荒逆攏起眉,少白頭這個家夥又在亂講些什麽?雖然知道這家夥應沒什麽壞心,但是這也太容易得罪人了。經過兩個禮拜的相處,他應該也知道土萌羊是真的很珍視月子的才對。

“給我適可而止吧,哉太。在這樣說下去,就算是我也要……”錫也看著站在一邊氣的渾身顫抖的土萌羊,板下了臉,眼光淩厲。

只見,土萌羊酒紅色的眼睛此時卻顯得紅的詭異,眼神平靜的嚇人,如同一道利箭可以穿透到人的靈魂深處,“不要因為自己的亂吃飛醋就隨意的踐踏別人獨一無二的心意。我並不打算別人能夠理解,但是,我也不允許毫不知情的人來侮辱。”他突然勾了勾唇角,“若是七海君也想要表達什麽心情,請隨意。”

“什麽,表達心情……”哉太翕動了一下嘴唇目瞪口呆。

土萌羊的語氣平靜沒有起伏,“那麽,明明是自己懦弱膽小,就不許來侮辱別人的心意!”,就像是在原先無波的湖面上爆破開炸彈。

哉太金色的瞳孔瞬然間擴大,猛地擡頭,“我、我沒有什麽要傳達的心情,什麽也沒有。就算有,也不需要你來指揮我!”

像是被觸動逆鱗的獸,兩人今日的爭吵營造出一種緊張壓迫的氣氛。

最難辦的是月子,事情因她而起,看著自己的兩位青梅竹馬手足不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她棕色的眸子閃了閃,像是下定了決心,站在了哉太面前。

“哉太,別說了。有些話,真的不能說了。”

哉太臉色看著月子隱隱袒護羊的姿態,臉色隱隱變得煞白,“我說,月子你為什麽不站在我這邊,而去袒護臭綿羊啊!……而且,我可是因為月子。”

他每說一個字,月子的臉色就難堪的泛白一分,她咬著嘴唇,眼神近乎是哀求一般的看著哉太,“但是,哉太對我明明這麽溫柔,要對羊君這樣刻薄呢?”

冰封是葳蕤蓊郁枝椏,迅速的竄滿了整個空氣。

幾人都默默的不再出聲,眼前的動作浸滿了黑白格調,稀薄到窒息。

“因為這家夥就是這樣。”清冷的話語像是一柄劍,撕裂了此時壓抑的空氣。

眾人紛紛望著靠在墻上的荒逆。

她的面容還是這樣平靜,像是覆蓋了一層冰。

“懦弱的不敢好好的正確的傳達自己的心意,又別扭又嘴硬還不知好歹。乘著嘴舌之快,卻不知道分情況。怒氣全部遷怒於他人,不管什麽話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向著誰都狂轟亂炸一番。就不知道會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嗎?嗯?”犀利的話語針針見血直直的插入七海哉太的內心,“哉太,你還真是讓人擔心啊。”

“切,好像是老子求著你來擔心一樣,你不管就不管好了!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似乎是不經過大腦思考,

哉太煞白著臉,沖著劍持大喊。

毫不遲疑的話語讓荒逆垂在身側的拳頭慢慢收緊,直至泛白,煙灰色眼眸垂下,“就是這樣啊,一直就是這樣。”她的嘴角緊緊抿起,“錫也,月子,土萌君。我餓了,先走了。”

“荒逆!”月子沖著劍持義無反顧愈行愈遠的背影叫著。

錫也望著那個獨自離開的蕭瑟身影,心口隱隱作痛。

下意識地想要追上去,

卻又在移動腳步的一瞬間踉蹌著收起。

沈默的氣氛在四人之間慢慢彌漫開來,“羊君也是,居然會對哉太的挑釁較真。”月子勉強擠出幾分笑意。

“抱歉,月子。我給你添麻煩了。我向你保證不會再隨隨便便吵架了。”

“嗯,就這麽說定了。”月子稍稍松了口氣。

土萌羊溫柔的笑著,“Oui (嗯),這是我和月子的約定,我一定會遵守的。”

“真難辦啊,月子。”錫也沖著月子微微一笑,沖著哉太皺起眉,“這次哉太不對,你這麽說實在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哉太陰陽怪氣的打斷,“是啊是啊,都是我的錯。接下來你們就去做你們的好朋友好了,不要再來管我了。”

他的眼眸隱隱透露出受傷與失望,像是一只想要獨自舔舐傷口的獸,離開了。

“抱歉,土萌君。哉太他,一頭腦發熱就會口不擇言,他不是存心的,請原諒他吧。”錫也皺著眉,仿佛是自己做錯了什麽請求著眼前這個少年的原諒。

“……我知道,但是,還是我還是無法原諒他。”土萌羊緩緩開口,“抱歉,我就先離開了,再見。月子,東月君。”

“羊君。”

見月子一臉的慌張,錫也連忙安撫道:“月子,不要擔心。讓他們兩個冷靜下來就好了。今天就隨他們去吧。”

月子沮喪的垂下了肩,頭頂上豎著的呆毛也無措的軟了下來,“唔,也只能這樣了。不過今天的荒逆是怎麽了,平時她是不會和哉太一般計較的。以前就算是再生氣也沒有像今天這樣。”

身邊的沈穩少年沒有再說什麽,平時都微笑著的他這次卻緊皺著眉,嘆了一口氣才悠悠開口“月子,我們,去吃飯吧。晚一些,我去問問荒逆好了。”

“嗯,那就拜托錫也了。”

錫也藏起眼眸深處的不安,哉太和土萌君的心情他都可以理解,唯一弄不明白便是今天荒逆的行為了。先是破天荒的上課遲到,又開始真正指責起哉太。要知道,就算平時她再怎麽諷刺嘲笑哉太,他都聽得出來裏面包含著的偏袒與擔憂。

可是,今天……不一樣了。她的態度轉變得認真嚴肅了,這未免太奇怪了。

也,令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荒逆草草吃了點東西,就回了宿舍。

脫下校服的黑色外套,卷起裏面白色的襯衫袖子,手臂上已經出現了大面積深紫色淤青。她咬著牙活動了一下手臂,憑借多年的經驗判斷左手臂沒有骨折或者骨裂,只是普通的挫傷。用大拇指摁了摁,根據手臂上的疼痛度,劍持估計一個禮拜差不多就可以散開了。

雖然疼,卻也可以忍受,也不算是哪門子傷。

【凡是改變之人,必是能夠舍棄之人,不願承擔哪怕一點風險,又能做到些什麽】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指尖微顫,遲疑了片刻便去接了電話。

“莫西、莫西もしもし”

“莫西、莫西もしもし,是我,錫也。荒逆,你現在在哪裏?”

“寢室。”

“那麽,出來散散步好嗎?我剛好也想要和荒逆聊一聊哦。”

“……”

“可以嗎?可以的話,我在宿舍前等你吧。”

“嗯,我明白了。”

結束了簡單的對話,她掛了電話,重新卷下袖管,穿上外套,推門離開寢室。

不遠的,她的視線便撞入了那雙藍琉璃的眼眸。

他一見她,唇角便不自覺柔緩,是羽毛溫柔的劃過柔軟的絲綢的細碎。

輕聲喚,“荒逆。”尾音沾染著淡淡的暖意。

“荒逆,今天早上,為什麽會遲到呢?”

荒逆微楞,

她還以為錫也要胡扯一番再說到正題,沒想到一開始就開門江山,倒是讓她猝不及防,“……起晚了。”

“拜托,不要就這樣敷衍的告訴我一個理由嘛,不管怎麽樣也要想一會兒再回答我啊。”他走上前無奈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算了,反正也沒有指望荒逆會回答我呢。”

“……”

“但是,我和月子很擔心你們啊。拜托,原來還指望荒逆也想想辦法緩解一下哉太和羊君的關系,結果怎麽就掉鏈子了呢。唔,真是沒想到一直對哉太很有耐心的荒逆也會有著急的樣子。”

劍持垂下眼,“我從來就沒什麽耐心。”

“嗯嗯,我知道的。荒逆只是對我們貼別有耐心而已……荒逆雖然不愛笑。”,就算笑了很多情況也是嘲笑或者是譏諷的笑意,也經常刻意的說著用刻薄的話。“但是,荒逆可是一個很可靠,很溫柔的人呢。”

很可靠,很溫柔的人,才不是她呢。隱藏在發絲中的耳尖悄悄泛紅,劍持一言不發的繼續往前走。

錫也看著少女悶頭向前走,被戳穿心思卻死不承認的樣子,感覺分外好笑。他拉了拉她的手臂,“餵餵,荒逆不要走這麽快……”

——突然,他皺起了眉頭。

力道不重的手掌下,她的手臂在被握住的那一剎那顫了顫。

這不對勁。

這種反應是,疼?!

錫也暗暗瞪大了眼睛,趁著劍持沒有防備,一把將她的袖管卷了上去。看見她的手臂,湛藍瞳仁猛然暈開擴散。她手臂上大塊的深紫紅淤青猙獰,讓他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克制了一下情緒,擡頭沖著有些楞楞的劍持道:“傷,怎麽來的。”語末,還帶著絲細微的顫抖。

劍持顰了顰眉,她沒想到會被發現了,最糟糕的是居然還是被錫也發現的,要是月子或者哉太發現的話,頂多騙他們說是摔的。

錫也的話,不知道能不能騙過去,恐怕,是不成了吧。

少年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望著持劍低著腦袋思索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在此時它的存在甚至壓過了深深隱藏在眼眸淵底的憤怒,“荒逆,不可以告訴我嗎?”

他也想說:荒逆,你就是這樣,你就是這樣啊。他們彼此相互認識了十年,有什麽是不能夠讓他知道的嗎?是不敢說,不能說,還是不想說。她不管是什麽事都放在心裏,讓他去想讓他去猜。可是,別說是心思單純的月子和哉太了,就是他有時也不能夠猜到她到底在想些什麽。準確的來說,她似乎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她獨自一人默默背負著,這是誰也不能觸碰的,就連……最重要的朋友也不可以。

錫也再次羨慕起土萌羊和哉太可以直接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他也想有這樣的直白好好問問她,她到底有什麽好顧慮的。她這個樣子,是在想一個精密的可以瞞過他的理由嗎?但是,這並不需要啊,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是……朋友不是嗎?可以與她一起來解決。

他想讓她知道,她現在並不像是兒時那會兒只有一個人只有什麽事情只有自己。現在,她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見他們,有什麽事大家一起扛。

他輕輕合上眼再睜開,眼底快速的清除開陰霾。

現在還不是談論這些話的時候。

“荒逆,疼嗎?”錫也小心翼翼的用一種仿佛一碰就碎的力道輕輕觸碰了一下她手上的淤青,這讓劍持有些癢。

“沒事,小傷而已。”劍持望著他擔心的樣子,強壓下不知為何上翹的嘴角,“錫也,不用擔心。”

“呼……真是的。”錫也無奈撓著腦袋,“要是荒逆的話,要是一開始不說想說原因之後也就不會說了……”所以,他會尊重荒逆的選擇,不再多問。

話語,是帶著尖刺的嬌艷玫瑰。

是他遞給她的,

他用被傷的鮮血淋漓的手,細心的,小心翼翼的想要把它交給了她。

輕輕拉著她的手,想要她避開所有的尖刺,

溫柔的,到了毫無保留無窮限包容的地步。

荒逆知道,她的隱瞞便是尖刺。

他明知它的存在,卻還是義無返顧的將手握了上去。帶著擔憂的假裝沒有受傷的假象。

他將最柔軟的綻放的花遞給她,面上維持著一如既往的淺笑。

錫也……

荒逆在心中微微一嘆,心口是一紮一紮的抽痛。

她的手中,也有一枝玫瑰。

尖銳的尖刺同樣刺入著皮膚,她卻不怕疼般的想要將它枝幹上的尖刺一根根剜去,將最嬌艷的花蕊遞給他,哪怕,它不再是一朵玫瑰。

有些糟心的事,讓她劍持荒逆一力包去就行了。

——心是溫柔的,

——心是尖銳的,

——心,是不同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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